落阵营距离大同市25公里，很快就回到市区，我们预订的大同青年旅舍位于古城中心华严古寺附近，但进入古城后，不禁有些怅然。大同最辉煌的时期为1600年前的北魏，但年代久远，北魏时的城郭早已不在，现古城的格局是明代的基础，至今保存着明城墙，可惜因为历史原因，城墙砖被剥尽，只余夯土城垣。城中民居街巷，则多为清代建筑，与一些现代建筑混在一起。

    现在又要恢复古城，政府投资巨亿，将夯土城垣用仿古城砖重新包起，在城墙上新建城楼，古城中更是大折大建，我们看到的古城，实际上是一个大工地，到处可见已建成或者正在建的仿古建筑。古城改造是一件难以尽述的工程，应该由文物学者和建筑专家详加研究论证。我以为，古城改造宁可不足，也不可过份。《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》第23条规定：“正确把握审美标准。文物古迹的审美价值主要表现为它的历史真实性，不允许为了追求完整、华丽而改变文物原状。”——我们需要的是真古迹而不是假古懂。

 
    抵达古城时已是傍晚，来不及去著名的华严寺和善化寺游览，虽然他们就在附近，从住处步行去华严寺只需5分钟，但寺院参观已关门下班，只得用膳休息按下不表。
 
    新的一天，我有些兴奋，因为今天要去悬空寺和应县木塔。

    “令狐冲引着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下见性峰，趋磁窑口，来到翠屏山下。方证与冲虚仰头而望，但见飞阁二座，耸立峰顶，宛似仙人楼阁，现于云端。方证叹道：‘造此楼阁之人当真妙想天开，果然是天下无难事，只怕有心人。’”——这是金庸先生在虚构小说《笑傲江湖》中用的真实背景。这空中楼阁，即是恒山悬空寺。现今依然——在恒山脚下金龙口峡谷下车，一眼看见翠屏峰绝壁巨障，自高天下垂深谷，而几宇飞檐，嵌在半空悬崖，数根支柱，细脚伶俐地站在崖间微凸的岩石上，仿佛是楼阁在踩高跷，踩高跷本身已是很悬了，偏偏是在悬崖上踩高跷。

    以胸襟豪迈见称的大诗人李白见了它只留下“壮观”二字再无他言；见多识广的徐霞客到此也击节惊叹:“天下巨观”。这倒不是虚构，后人将二位文豪的赞叹镌在崖下，我们参详之后登梯上楼，悬空寺并不大，全在一个巧和一个悬。空中栈梯旁的岩石上有摩崖“公输天巧”，公输是指公输班，即传说中的工匠之神“鲁班”，此谓极赞其巧。悬空寺建于北魏年间，初名“玄空阁”，玄者，“玄之又玄，众妙之门”来自道教《道德经》；空者，“四大皆空”来自《佛经》；阁者，乃儒士书生读书漫吟之处——玄空阁是个三教合一的所在，后来因其势悬空足惊世人，乃更为现名“悬空寺”。现今寺中仍然供奉如来、老子、孔子三圣。
 
    《笑傲江湖》中写道：“三人缓步登山，来到悬空寺中。那悬空寺共有楼阁二座，皆高三层，凌虚数十丈，相距数十步，二楼之间，联以飞桥。（文略）……飞桥阔仅数尺，若是常人登临，放眼四周皆空，云生足底，有如身处天上，自不免心目俱摇，手足如废，但三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，临此胜境，胸襟大畅。”我虽不是武林高手，但酷爱登山，喜临高处，倒也不畏高，在此胸襟大畅，乃人之常情。其实金庸一点也没夸张，悬空寺目前离地面50多米，而在古代，离谷地有近100米，因为谷中河水带下泥沙淤积千年，地面抬高，才造成现在形势。现在上游筑起了水坝，淤积之势已缓解。
 

    多有游人，特别是女子在空中栈桥上尖笑惊叫，四肢着地，战战惊惊贴着内壁爬行而过，眼不敢望崖外，气不敢出大口。男士们则彰显风度，轻声安慰、鼓励，手扶牵引，笑谓当年令狐冲和少林武当两位掌门，在这里被日月神教的手下困住，三位绝顶高手也只能束手无策差点送命，多亏任盈盈出手相救。如今帮助女士，也算是报恩呐。
 
    悬空寺位于北岳恒山脚下，但恒山旅游口碑一般，基于悬空寺已花了130元的门票，不想再花门票钱去看恒山庙群的现代仿古建筑。实际上悬空寺现在的建筑也为清代修建，但格局和气势仍在。如此危境，历代都有修固是必然的。中国古典建筑多以木构，易损易蚀，难于长年保存。然而应县木塔是个特例——不，应该说是个奇迹！
 
    应县木塔距离悬空寺不到30公里，耸立于应县县城，高近70米，相当于现代钢筋混凝土十五层高楼建筑。然而相对常常不过十几年就被定为危房要拆除的现代高楼，建于公元1056年的应县木塔至今已屹立了957年。它居然从未倒下！
 

    应县木塔整体为木构，据说用了七千多吨的木材，全身不用一钉一铆；它旧时没有避雷针，将近一千年来，一直是应县最高的建筑，却从未被雷击；它经受了十多次5级以上的地震；它在民国军阀混战时多次被炮弹打中；它在文革时被红卫兵摧残……但是，它从未倒下！
      你说它不是奇迹能是什么？木材遭虫蚀也是一件正常现象，可是应县木塔里却神奇地住着一群麻燕，它们不知从何而来，千百年来与塔共存生生不息，专吃木材蛀虫——如果说应县木塔不是奇迹，那它应该是个神迹。
 
    建筑美学大师林徽因同梁思成在1933年去考察了应县木塔，她在见到木塔的那一天给友人写信道：“今天正式的去拜见佛宫寺塔，绝对的Overwhelming，好到令人叫绝，喘不出一口气来半天！”佛宫寺塔全称“佛宫寺释迦塔”，应县木塔是它的俗称。Overwhelming的词义是“势不可挡的，压倒一切的，巨大的；压倒一切的欢乐”。今天，木塔是国宝，是应县人的骄傲，出于保护和营利的目的，它被一片仿古建筑圈围起来。在应县，远远的，就能看见它，沿着一条仿古商业街朝它直直地走过去，眼里几乎没有他物。
 
    佛宫寺其他古建已毁损殆尽，仅余此塔，而据林徽因和梁思成的考证，故时原貌，释迦塔竟然是佛宫寺的主体建筑，被其他建筑围拱在正中央，不象别的寺庙是以殿为主题的。这在现今可考证的古寺来说似乎也是一个孤例。故塔身十分壮大，以我的理解，是以建阁楼的方式建筑的塔。应县一带地势平整开阔，古时木塔高耸此间，登顶楼有目穷千里之势，因此兼有用来辽望敌情的作用。

    门票六十元，得以近观浮屠，绕塔一圈，六檐六角，层层叠叠，历代名人以匾额称颂，极尽赞美。因为文物保护的缘故，塔内只许登至二楼，楼层高大，内部木构件裸露，斗拱替撑俱粗壮宏伟。其实全塔共五个实层，层层都有精美的彩塑佛像或壁画，1974年，在维护古塔时从第四层释迦牟尼塑像内发现一批辽代文物。这批文物包括写经、杂抄、刻书与杂刻、绘画、刻版印刷佛像、七珍和佛牙舍利。佛牙舍利现今独供，需另购票券参观，票价极高，终于不愿再次掏钱。

    离去的时候，回头再望高耸的神塔，檐下密实剔透的斗拱如同一层一层的莲花，向上托举。
 
拈花一笑，千年一瞬
 
    “刹那即永恒”——千年对他来说，真是连“一瞬”都不到，因为一千五百年来，他从来没眨过眼（瞬目）——我在云冈石窟第20窟的露天大佛下发呆，仰望他的微笑，目不能移，满脑子胡思乱想，试图突破时间和空间的维度。佛典中用一刹、一瞬、一念定义极短极短的时间，用阿僧祇、那由他定义极长极长的时间。昙曜法师的名号颇具玩味——昙曜：望文生义是昙花一现的明艳——却正是一千五年前这位昙曜法师生出在武周山开凿佛窟的“一念”，造就了云冈石窟阿僧祇劫波的辉煌。
 
    云冈石窟是行旅大同最隆重的一步，缺了这一步，你几乎无法跟人说你旅行到过大同。已故建筑美学大师萧默先生曾将佛窟称为做“减法”的建筑艺术，不同于普通建筑一砖一瓦地累加而成，洞窟建筑和雕像一样反其道为之，是凿减掉多余部分而成的。这种颇有禅意的建筑方式，通过佛教由古代天竺传到中国，并且发扬光大，今天中国的佛窟艺术以敦煌石窟、龙门石窟、云冈石窟为代表震撼着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文明。
 
    实际上我曾去过甘肃敦煌和洛阳龙门，但一进入云冈的北魏石窟中，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——顶天立地的中心塔柱上高大恢宏的佛主一手施无畏印、一手施与愿印，慈悲安祥地望着你；而柱身、窟壁、窟顶不可思量数的众佛、菩萨、罗汉、力士、天龙八部团团将你围住，第一次眨眼你还在洞窟当中，第二次眨眼你已在忉利天佛国极乐世界。而斑驳的色彩和残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，它们随时随地耳提面命地提醒你同佛祖同样伟大，包含一切瞬间和永恒的事物——时光——的存在。
 
    云冈石窟东西绵亘一公里左右，由一座匾称“入佛知见”的仿唐代山门得入，是最早期的几座佛窟和佛龛，也比较简陋，时光用一千年的雕刻盖过匠人的手法，残损而美，非能以工艺来描述。这一区以第三窟最大，也是整个云冈最大的一窟，也是进入石窟景区后第一次感受震撼的所在。游人进窟，幽暗曲折辗转，忽然开阔，却六面空空，未加修饰的石壁岩纹厉厉，再一拐弯，突然一尊高达十数米的坐佛呈现，左右胁侍，面带微笑。凿壁而空的高窗引入阳光，雕塑面像丰润圆满，却是唐代的风格，这是北魏开凿的云冈石窟独异的一窟，其修建年代史无可查，仅凭艺术手法风格，推断是北魏之后隋唐时期的补刻。佛身微微前倾，人立佛前，不及膝高，仰望佛面不觉压抑，崇敬相由心生。

云冈石窟（推荐指数：★★★★★）
    云冈石窟在大同市西郊16公里武周山麓，是我国最大的石窟之一，与敦煌莫高窟、洛阳龙门石窟和麦积山石窟并称为中国四大石窟艺术宝库。 云冈石窟依山而凿，东西绵延约一公里，气势恢弘，内容丰富。现存主要洞窟45个，大小窟龛252个，造像5万1千余尊，代表了公元5至6世纪时中国杰出的佛教石窟艺术。其中的昙曜五窟，布局设计严谨统一，是中国佛教艺术第一个巅峰时期的经典杰作。云冈石窟有十大看点，分别为：看名、看形、看窟、看佛、看画、看艺、看史、看人、看联、看寺。云冈石窟也是世界闻名的石雕艺术宝库，是中国最大规模的石窟群之一。1961年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，2001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。云冈石窟几乎是大同的标志，虽然门票昂贵，但是是旅行大同必去的景点。
　　地址：山西省大同市西郊16公里武周山麓
　　门票：150元，学生半价。
　　导游讲解费：150元；自助导游讲解机：10元（押金100元）。
　　开放时间：8:30-17:30（旺季）；8:30-17:00（淡季）
　　电话： 0352-3029625
　　交通：大同市内新开里有3路公交车可直达，票价1元。

悬空寺（推荐指数：★★★★★）
　　悬空寺距大同市65公里。它悬挂在北岳恒山天险金龙口的悬崖峭壁间, 远远望去, 整个建筑面对恒山, 背依翠屏峰, 上载危岩, 下临深谷, 大有凌空欲飞之势，以胸襟豪迈见称的大诗人李白见了它只留下“壮观”二字再无他言；见多识广的徐霞客到此也击节惊叹:“天下巨观”。它始建于北魏后期，迄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，原称为“玄空阁”，玄字以合道，空字以合佛，阁字以合儒，是一座儒道释三教合一的寺院，后因其形神俱“悬”，改称为现名。现在悬空寺主要建筑为明清时重修，悬空寺有奇、悬、巧三大特点，天下独绝，是大同之行难以错过的景点，悬空寺因其悬而小巧，在旅游旺季，会限制参观人数和时间。比较纠结的是悬空寺小而巧，游览时间无需太长，而门票昂贵。
　　地址：山西省大同市浑源县境内，恒山翠屏峰悬崖上
　　门票：125元（淡季）130元（旺季）
　　开放时间：8：30～5：30（冬季） 8：00～6：00（夏季）
　　电话：0352-8327795
　　交通：可在大同青年旅舍包车前往，费用大约是210元一辆，往返，可坐四人。 也可至大同市和阳南门汽车站乘坐大同到灵丘的小巴，车费单程30元，在悬空寺景区门口停。从大同前往悬空寺可以将应县木塔串成一线同一天参观。